秋天或许是四季里“戏份”最多的季节。它情绪饱满,有各种关于忧伤、思念、喜悦的诗词歌赋;它色彩热烈,黄澄澄、金灿灿、红彤彤是惯用的形容词。
此时,若走进漳州的乡间田野,便是再合适不过。褪了炎夏的暑气,又远不及北方有袭人的寒气,秋风吹拂下,竟也在“戏份”里加了些温暖而清爽的气质。
直到俯瞰南靖田螺坑土楼群时,伴着鸟鸣,闻着稻香,才又发现,这打开了视觉、味觉、听觉的乡野画卷,才是秋日里独有的风光大片。
这是一片金色的海洋。如同大地母亲的指纹被时令激活,解锁了新一季的篇章。簇拥在土楼四周的稻田层层叠叠翻滚着浪花,与远方的青山绿水,与近处的炊烟人家,共同荡漾出一帧一帧绚烂的图画。田间村道蜿蜒出一道道诗行,劳作的人们在这“字里行间”中,一行一行收割关于苦与乐的韵脚。
许多年前,当不断有人从中原的浩劫中向着苍茫的南方迁徙,踏破千里关山万里云,在这里停住了踉跄的脚步,以崇山峻岭为屏,把乡愁混着泥土、砂石夯进这一座座厚厚的墙壁;开山劈地耕种,把生存的决心播撒进这块希望的田野。秋风起时,他乡已然是故乡。宽容与坚韧早就根植在土楼人家的心窝。许多许多年后,朴实的土楼人依旧延续着这股野生的力量,顺应天时,辛勤劳作。播种、收割、脱粒、晒稻……没有一丝松懈。甚至对于“南靖土楼景区接待游客人次”每年不断增长的可喜数字,劳作的人们,似乎也没那么在乎。
秋收时节,土楼内外,总有忙碌的人在收拾自家的稻谷。在云水谣,一拨接一拨的游客踏过石板路,年迈的阿婆在路边晒稻谷,好奇的游人会停下脚步俯身抓一把谷粒,跟阿婆请教两句。不会说普通话的老人就只是摆手微笑,蹩脚地说:“米,好吃。”有人对一旁的孩子说:“看到没?这就是我们吃的大米!”阿婆笑着点点头,继续翻晒稻谷。身后的舞台上,木偶戏表演开场,吸引新一拨游客驻足。那一刻,仿佛衍生出一个“稻梦空间”,传统和现代交相辉映,土楼里的人和游土楼的人,都成了一道风景,还顺道解码了“从哪儿来,到哪儿去”的哲学命题。
两百年前,英国诗人约翰克莱尔出版了一本诗集——《描绘农村生活和景色的诗篇》,用与同伴乡亲交谈的语气赞美了乡间的野花与杂草。对作者而言,弯腰是一种与大地亲近的姿势,要常常“放低自己”,近距离凝视一株植物或一只昆虫,或者是把诗歌的第一稿写在粗麻布糖包上。
秋风起时,黄了稻田,醉了土楼。你我何不像诗人一般好奇、随性,并饱含深情?细细地闻稻叶鞘里钻出的花香,轻轻弹走清晨稻穗上的露珠,与鼓风机里飞扬出的稻壳告别,专门为在田间忙碌着的身穿花衬衫的妇人按下快门……染一身稻香,收藏一年的美好。